top of page

            那山那语言那海                

彭裕祥

​来自作者:This is my personal journey from my birthplace, a mountainous town, Tenom, Sabah to my high school in Jesselton, a coastal town and to my university in Christchurch, New Zealand.   Eventually I moved across the ocean to Vancouver, Canada. This is accomplished through my language skills and hope others can achieve their dreams through learning another language, Chinese, for example.

 

1. 我的自传

 

    光阴过得多快啊,说起来半个世纪都过去了。把这么多年前的事情写在白纸上,我自己也会怀疑哪些事是真的,哪些事是虚构的,但是无论如何我也得写这份自传,让同学们了解那些发生在五六十年代的事情——一个第二代移民的孩子能拿到奖学金,从一个山城重洋过海到达新西兰大学的故事。当然我的经历也并不特别,我童年的朋友和我的兄弟姐妹也经历过相同的事情。

 

2. 那山城

 

    我的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二,三十年代时,因为中国的天灾人祸,我的祖父不得不让他飘洋过海去南洋谋生,当时他只有一把刀,所以就去当了屠夫。我们的家里有祖母的照片,但他从来没有提过他的父亲和哥哥,甚至连他们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晓得。但有些家族中的事情,他却讲得很清楚。我家的家谱是留在广东省,省府南海那里的,我是第十七代,家中第一代是江西的盐商。我这一代的名字中都有“裕”字, 下一代的名字中有“浩”字,等等。

 

    我母亲曾经跟我说:我的生日是农历二月十四日。为了躲避日本军人,我父母全家搬到一个非常偏僻的乡下,成为了农民。十年过后才搬到山城丹南。那时我才五岁,是母亲把我放在竹篮子里,担在肩膀上一步一步走了十公里才到新家。我的两个姐姐和哥哥却没有我的福气。他们走了这么长的路程应该十分疲倦了,但我从来没有听到他们抱怨。 也许他们知道到了新家就可以上学了。丹南有一间华文小学和一间华文中学,最高的一个年级是初三。 在我的记忆中有很多中国的知识分子也逃难到了丹南。其中有作家和音乐家,他们成为了我们的老师。想起来好笑的是:他们中有的是北方人,有的是客家人,还有福建人,上课的时候可以听到国语,客家话和福建话。我今天的口音也是受到他们的影响。那便是我长大的地方,那里也有我最难忘的童年。

   

3. 那语言

 

    五十年代末期的沙巴社会渐渐地发生变化。我的哥哥和两个姐姐能上中文中学,但我、我的妹妹和弟弟却由华校转到了英校。这是因为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在一九五七年独立了,共产党和国民党结束了内战,有很多青年人回到中国,但却受到文革的迫害。幸亏我哥哥选择去台湾,因此我姐姐和一个弟弟也跟随他到台湾上了大学。我有一个小舅舅,他在中国七十年代初受了很多苦。我的运气很好,马来西亚刚刚独立不久,需要工程师和医师。加拿大,澳洲和新西兰都供应奖学金,让我有机会留学。幸亏我会说英文。

    提起语言,我父亲只愿意说两种方言——广东话和马来语。每个人都会马来语,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我妈妈却很了不起,她只受过三年的教育,但会说马来语,日语和多种中国方言。她会说广东话、客话、福建话,海南话和普通话。小的时候,我听不懂粤剧台词也得问她,也不晓得她从那里学来的.

    我小时也喜欢看金庸的武侠小说,一看起小说来连饭也会忘记吃。有时我也偷姐姐的琼瑶小说看,但总看不完,可能是因为一知半解吧。大概对语言的喜爱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它也影响了之后我对语言的热爱。

 

4. 那海

 

    一九六三年我到了亚庇埠。那是一个海港,也叫作码头,现在已改名为”Kota Kinabalu”了。随着一九六五年沙巴和马来西亚的合并,我们所谓的官方语言也改为马来语了。幸亏我的学校是英校,可以继续用英文。我在亚庇住了六年,每天心情都非常兴奋,因为只要打好基础,我有信心自己能拿到奖学金。我父亲每个月寄给我六十元宿舍费,校长也用了他的关系,让油田公司给我和其他同学每月三十元的助学金。我真心感谢他的帮忙。我每年只能回家两次,每次回家都坐煤烧火车。路途不过一百五十公里,但需要八个小时才能回到家。

 

5. 过洋:外邦作了寄居的 (出埃及记 2:23)

 

    半个世纪快过去了,有些同学建议明年我们在 Christchurch 聚会。Christchurch 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在我的学校宿舍里,我是唯一的华人,可以说是寄居外邦。吃晚餐时,每个学生都穿牛津大学礼服,一排一排地坐在下面,而院长坐在上面。好像Harry Porter 电影里演的一样。宿舍离大学不远,我每天上学会经过一条小河。在我进宿舍的第一天,同学就把我扔进了这条小河,作为“见面礼”。

    为了图方便,我花了一百一十元买了一部四十年代的老爷车,用了一年后,又以十六元把它卖了出去。这部老爷车用起来润滑油像喝水一样,润滑油和气油一起烧,爬山时满是黑烟。

 

 

6. 加拿大的新生活

 

    四年前我退休了,但我不想坐在家里,整天无所事事。我看了冰心的自传。在她的自传里,有这样一段话:“不是要写自己,而要把自己作为线索,把当地的一些社会现象贯穿起来,即使是关于个人的一些事情,也可作为后人參考的史料。”说得真好。那我就把我对语言的热爱和语言对我的影响都写下来吧。不过现在我还有时间,世界上也有太多的语言正在消失,多么可惜。所以,现在我决定在UBC语言系进修,希望一天能够挽救一些少数民族的语言,那样我一生就没有遗憾了。

bottom of page